撰文/王珩

 

犀鸟，这种主要分布于亚洲南部和非洲热带雨林地区的大型鸟类，奇特而珍贵，并以其某些种类上嘴基部独特的骨质盔突为人所知。

 

密 林 深 处 的 大 鸟

 

犀鸟，佛法僧目犀鸟科，为本科动物的统称。在动物分类学上，佛法僧目为鸟纲中的一个目，这个听上去有些费解的名称其实源于日语。传闻在很久以前，夜深人静之时，有日本人（一说为空海大师）在禅寺中听到了一阵阵奇特的鸟儿鸣叫声“bu ho so…”，和日语“佛、法、僧”的发音有些相似，人们以为是北归的三宝鸟的叫声，久而久之便衍生成为这种鸟类科、目的名称。虽然过了很久之后，人们才发现此鸣叫声实则为一种猫头鹰——东方角鸮所发出的声音。

 

还有另一种说法是佛法僧目的鸟类善于久站，仿若佛家高僧入定一般，故取此名。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说法，这个条目名称已相沿成俗，也就不再更改。

 

 

马来西亚兰卡威雷巴克岛，两只冠斑犀鸟正互碰鸟喙，似乎在完成某种仪式。

 

佛法僧目中的犀鸟科，具体分布于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区和南亚、东南亚的热带地区，约有五十多种。非洲种类体色以黑、白、灰为主，而亚洲种类颜色则相对艳丽。虽然不同种类犀鸟模样不尽相同，但一般来说，它们都有头部略大、颈细、双翼宽大、尾部较长和脚趾宽扁等特点。

 

犀鸟的眼睛大多大而圆，眼睑边缘处粗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而犀鸟大多数种类的嘴部外观较为独特，形状长而向下弯曲，光是嘴的长度就占了身长的三分之一，甚至一半。最难以忽视的当属它们上嘴基部那个有些古怪的、称为“盔突”的骨质凸起部分，有点形似犀牛角，故而得名。不同种类的犀鸟有着大小、形状不一的盔突，有的似一顶端庄气派的冠冕，有的又好似一顶怪诞有趣的帽子。

 

 

南非克鲁格国家公园里的两只黄弯嘴犀鸟。黄弯嘴犀鸟有着深黄色的长喙，雄性才有盔突，黑色的背部带有大量白色斑点和条纹。

 

犀鸟科的鸟儿为并趾型鸟，即其外趾和中趾基部有三分之二互相并合，中趾与内趾基部也有些并合，所以它们擅长攀援。而大多种类宽大的双翼也让它们极擅飞行，较长的尾羽也便于减速降落。

 

作为杂食性鸟类，犀鸟的食谱堪称丰富，多种植物果实，昆虫、松鼠、蛙类等小型动物都可成为它们的吃食。犀鸟吃食的方式也煞是有趣，颇有杂耍的意味。它先将食物轻轻抛起，让其滑入嘴里，而后再吞咽下去，一些消化不了的果核等物会反吐出来。

 

 

犀鸟插画，画中是几种常见的犀鸟，如双角犀鸟、盔犀鸟、棕颈犀鸟和红脸地犀鸟等。

 

名 副 其 实 的“爱 情 鸟”

 

关于犀鸟，还有另一个名字——爱情鸟。只因一对犀鸟中，若有一只不幸死去，另一只绝不会“另寻新欢”，只会长期郁郁寡欢，甚至在忧思中绝食而亡。犀鸟的寿命一般在30至40年不等，有的甚至可以达到50岁高寿。而在这不算短暂的一生中，它们终身不换配偶，是鸟界一夫一妻制的模范代表。

 

不仅如此，它们还称得上是模范父母。每年春季后便进入了它们孵卵育雏的时期，建造巢穴对于犀鸟来说可是个技术活。定好树洞后，它们先在洞穴内铺上软和的草叶，作为雌鸟的“产房”，而后开始从里向外的封洞工程，主要是雄鸟辅助雌鸟完成。雄鸟寻来草叶、果壳、小树枝和泥土，甚至是自己的排泄物等作为填充物，雌鸟则从胃里分泌出黏胶物质，将这些东西黏合一起，制成如“混凝土”一般的材料，从内部将洞口一点一点地封上，只留下一个纵形裂口，方便雄鸟日后喂食。

 

繁殖季节，犀鸟夫妇都有着强烈的领地意识，经常能听到它们洪亮的鸣叫声，好似在护卫自己的家园。雌鸟在繁殖期会经历一次换毛，无法飞行，所以巢洞建好之后，它们便一直待在里边安心孵化，所有责任就得靠雄鸟担负起来。

 

 

雌鸟在巢洞孵化期间，雄鸟不仅要站岗放哨也要负责觅食喂养伴侣，责任颇为重大。

 

雄鸟不仅要站岗放哨，提防其他动物侵袭，还要负责觅食喂养自己的伴侣。它们把食物存放于嗉囊里，再反刍出来喂给雌鸟，反复如此，直到雏鸟出世，再继续喂养妻儿。不过，也会出现一些雄鸟力不胜任的情况，这时候雌鸟便啄破洞口出来，与雄鸟一同喂养孩子。大概经过六到八周的时间，渐渐长大的小犀鸟就可以尝试离开巢洞了。

 

曾有研究人员在南非做过调查，相比该区域分布的其他鸟类巢穴被毁，封闭得好的140多个犀鸟巢穴只有一个被袭击，概率极低。但封洞也并不是零风险，雌鸟在换羽期间不能飞行，若这个期间雄性死亡，那么对雌鸟和雏鸟而言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巴布亚新几内亚东塞皮克省，当地人正在制作犀鸟雕刻品。

 

中 国 境 内 的 犀 鸟

 

热带雨林地区是犀鸟的主要栖息地，而中国境内的犀鸟大多生活在云南西部、南部以及广西南部地区，西藏也曾有少量记载。从迄今记载的资料可知，中国有冠斑犀鸟、双角犀鸟、花冠皱盔犀鸟、白喉犀鸟和棕颈犀鸟五种犀鸟。

 

冠斑犀鸟，所谓“冠斑”就是其盔突上的那块黑斑。在幼鸟时期，这块黑斑不甚明显，随着年龄增加，其大小和颜色深浅才逐渐产生变化。通常，雄鸟盔突上的黑斑比雌鸟要大得多。 冠斑犀鸟的飞行速度较慢，头颈向前伸直，宽大的双翅平展开来，笔直地滑翔于林间，乍一看如同一架架驶过的飞机，遂也得名“飞机鸟”。

 

 

印度西孟加拉邦大吉岭的两只双角犀鸟，犀鸟常常以其巨大的鸟喙互相触碰，似乎是它们表达情感的一种独特方式。

 

双角犀鸟是犀鸟科中的较大种类，体长可达90至130厘米，翼展最长能达到160厘米，重约2至4千克。它们通体毛色以黑白二色为主，上嘴和盔突顶部为橙红色，下嘴为象牙白色。双角犀鸟有着宽而扁平的盔突，盔突前缘中间凹陷下去，形成一个昂立凸起的双角状。与冠斑犀鸟叫声不大一样，它们的声音较为响亮而尖厉。

 

花冠皱盔犀鸟通体长约一米，身体以黑色为主，头、颈两侧和前颈为黄白色，尾羽白色。它们的长相有些“粗犷”，深栗色的羽冠沿头顶中央向后延伸至颈部，鲜黄色的喉囊异常醒目（雌鸟喉囊为蓝色）。花冠皱盔犀鸟的嘴基部为暗红褐色，两侧有着数道斜形雕纹，嘴缘处也有细锯齿状缺刻，上嘴基部的盔突较为扁平，独特的是其表面显现出的几道隆起的皱褶状，形成所谓的“皱盔”。 

 

 

一只正欲展翅飞翔的花冠皱盔犀鸟，云南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

 

白喉犀鸟则身形较短，约70厘米。它们有着灰褐色的上半身和棕褐色的下半身，白色的外侧飞羽和外侧尾羽尖端。白喉犀鸟的盔突很小，但嘴型依旧粗大。据资料得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国没有野外目击白喉犀鸟的记录，直到近些年研究人员在勐腊自然保护区观察到小群的白喉犀鸟。

 

棕颈犀鸟主要分布于云南西双版纳，也有人在西藏墨脱采集过其标本。棕颈犀鸟体长约120厘米，头顶至颈部及下半身为棕色。它们巨大而向下弯曲的嘴部为淡黄色，上嘴基部有黑黄相间的斜形棱纹，无盔突。棕颈犀鸟眼周和颊部裸露的皮肤呈深蓝色，与黄色的嘴和红色的喉囊一同在脸部构成了奇异的色彩组合。

 

 

棕颈犀鸟的雄鸟由头顶至颈部及整个下半身均为棕色，故而得名，但雌鸟无棕色部分。

 

崇 敬 的“神 鸟”

 

对于犀鸟科的鸟类而言，优美的体态和绮丽的毛色自是不必多说，被视为马来西亚国鸟的马来犀鸟同样外表不凡。马来犀鸟体长约120厘米，身体大部分呈深黑和白色，尾部还有宽阔的黑色条纹，张开时如一把黑白相间的扇子，极为优雅。马来犀鸟象牙白色的嘴形状粗厚，橙黄色的盔突极具光泽感，尖端向上弯曲，在黝黑的身体映衬下格外醒目。

 

和其模样不太匹配的是，马来犀鸟的叫声听上去有点像狗吠声，它们还是沙捞越州的州鸟。位于婆罗洲北部的沙捞越州是马来西亚面积最大的州，有着全世界最古老的热带雨林。在马来语中，沙捞越被称为“犀鸟之乡”，马来犀鸟是当地的标志。

 

 

一件珍贵的黄金犀鸟艺术品。

 

对于当地原住民伊班族来说，这种鸟儿是再熟悉不过的动物了。一直以来，他们深信犀鸟能带来吉祥如意，能让他们的生活风调雨顺，因此视之为心目中尊贵的神鸟予以崇敬。当地至今仍保留着许多与犀鸟有关的风俗，并且在人们居住的长屋里，尽可能多地摆放精心雕刻的犀鸟雕刻品，作为敬献给神灵的最佳贡品。

 

沙捞越每年都要举办隆重的犀鸟节。节日没有固定的日期，一般在收获季节后举行，所以又称为丰收节。节日当天会举行必不可少的祭鸟仪式，仪式上会用猪肝充当祭品，并以猪肝的颜色和纹理来推断这一年的凶吉。祭鸟仪式结束后，暮色悄然降临，备齐美食佳酿的盛大宴席拉开帷幕，模仿犀鸟动作的舞蹈也是现场不可或缺的一抹亮色。

 

 

印度那加兰邦一年一度的犀鸟节是当地最隆重盛大的节日。

 

犀鸟不仅深得马来西亚人的喜爱，印度东北部那加兰邦的那加人也对其情有独钟，每年12月都会举办犀鸟节，为期10天左右。节日当天，人人盛装参加，男子一般身着黑、白、红三色搭配的服饰，帽子上装饰着长而尖的角状物，高耸着的犀鸟尾羽更是醒目。举目而望，每一位都仿若英武的斗士，神采英拔。

 

在中国，云南盈江及景颇族文化中也将犀鸟奉为神鸟。当地人虽以双角犀鸟的头骨当作贵重饰物，但普通人并不能随意猎杀。只有每逢目瑙纵歌等传统节日之时，领舞者才会佩戴装饰着双角犀鸟头骨的帽子欢歌纵舞，以示其贵重。

 

 

印度那加兰邦Kisama村，为迎接犀鸟节而准备的行头整齐地摆放在屋外。

 

 

 

 

 

本文节选自《文明》2020.10月刊

 

来源：文明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