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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吃到极危的黄胸鹀,还有继续生存的机会吗?

媒体:物种日历  作者:鸟人Robbi
专业号:黄胸鹀 2022/2/18 16:39:30

被吃到极危的黄胸鹀,还有继续生存的机会吗? 原创 鸟人Robbi 物种日历

时下秋风渐起,若是生活在三十年前左右的珠三角地区,你或许就会准备着迎接一道名为“禾花雀”的时令“美食”。每年10月初,随着北方冷空气的南下,珠三角一带的农田就会迁来一种胸腹部黄色,背部深栗色杂有深色纵纹的小鸟。这便是我们今天的主角——黄胸鹀(Emberiza aureola)。黄胸鹀雄鸟 | Еменшіл_сұлыкеш / Wikimedia Commons

作为美食的禾花雀

它的属名Emberiza 源自德语中对鹀的古称,而种本名/加词aureola 则来自拉丁语aureolus,指“金黄色的”。任何看过图片,或是在野外真正见过它们的人,想来都会赞同用“金黄色”来形容这种跟麻雀大小差不多的鸟儿。

在当时,“禾花雀”是一道倍受欢迎的美食。1992年10月5日至11月5日,广东三水举办了首届“禾花雀美食节”以促进当地的旅游业和基础产业发展。这一年之后,“禾花雀美食节”至少到1996年都在年年举办,每年据估计会吸引到近十万中外宾客前来三水品尝。1997年,市场上售卖的禾花雀 | Simba Chan / Birdlife International

旺盛的市场需求自然催生了堪称专业的供给。广东中部的三水、清远、四会,以及广州郊区等地的“雀农”会于当年春天就在稻田间专门种植被称作“琅基”的捕猎场所。这种相对高大的芦苇类植物,会吸引黄胸鹀前来夜宿,也就正中了对它虎视眈眈人们的下怀。

乘着夜色,捕鸟的人们就开始了行动。他们分工协作,有人负责撑网,有人负责驱赶。只听黑暗中的一声令下,伴着围猎的人们一阵呼喊,从睡梦中惊醒的黄胸鹀想要四散飞逃,大多数却难逃坠入张张大网的厄运。被捕捉的黄胸鹀 | Huang Qiusheng / Birdlife International

一度常见的黄胸鹀

为什么黄胸鹀会如此受到食客的追捧呢?有说它们南迁之时,恰逢稻谷的秋季灌浆期。啄食这样稻谷的黄胸鹀会长得膘肥体壮,据信营养价值高,吃起来也是美味可口。然而,我认为黄胸鹀被食客们盯上,或许只是因为过去它们的数量多且分布广罢了。

黄胸鹀在中国南北有着很多的俗称。除了广东所称的“禾花雀”之外,京津一带叫它“黄胆”;内蒙和东北称其为“黄肚囊、黄肚皮、黄豆瓣、烙铁背”;在湖北、湖南和江西等地则称作“麦雀”或“麦黄雀”;河北很多地方还称“稻雀”;广西有的地方又叫“秧谷鸟”。意味深长的是,就连1994年出版的《香港及华南鸟类》这样指导人们在野外辨识鸟类的工具书,在介绍黄胸鹀时也会指出“它就是广东菜里的美食禾花雀”。由此可见,“禾花雀”这道美食在有些地区曾是多么“深入人心”。被捕捉的黄胸鹀 | Huang Qiusheng / Birdlife International

能够在各地拥有众多的俗称,说明黄胸鹀至少具备了以下的一些特点:首先长相够出众,繁殖羽的雄鸟黑黄栗色相间,称其为“国内最漂亮的鹀之一”也毫不夸张;其次,从东北到华南至少都曾有过它们的靓影;最后,数量够大,必须还得常见到一定程度,才会拥有属于自己在各地的“昵称”。

事实上,在早期的文献记载中,每每提到黄胸鹀时,基本都是这样的画风。比如,寿振黄先生在其1936年出版的不朽著作《河北鸟类志》就提到黄胸鹀“该种在春秋迁徙季节非常常见”。1956年,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室郑作新研究员在《科学通报》上发表了题为《麻雀与雀害》的文章,指出“鹀类在我国境内最形繁多的,莫过乎黄胸鹀,即一般所谓禾花雀(常误作黄花雀),实以它在禾稻结穗时才飞集田野间,故名。...... 在它南迁北徙时,路经我国,在田间集食,随食随迁,尤其在秋季收成时,此鸟群迁至田间啄食,为害之烈,实不亚于当地当时的麻雀”。黄胸鹀的数量一度非常多 | lonely shrimp / Flickr

那个时候,因为数量多,黄胸鹀被定性为“农业的一种大害”,国内关于该种的早期研究工作,基本都是集中在1959年前后完成,尤其关注其食性。从这些文献中,能够看出即便是在“除四害”运动期间黄胸鹀也依然保有很大的数量。例如1958年夏秋和1959年夏,在武汉南湖地区迁徙经过的黄胸鹀以数万只计;1959年,在广东珠江三角洲,根据89个网场的统计,平均一晚一张网就可能捕获3000-4000只黄胸鹀。黄胸鹀一度非常常见 | Yann Brilland / Flickr

国外学界对黄胸鹀的状况判断也曾同样的乐观。在1998年出版的《西古北界鸟类志》中,对于黄胸鹀的种群数量估计依然乐观,认为在俄罗斯境内有10000-100000个繁殖对。并且指出1960-1965年和1974年以来,种群呈现向西扩张的趋势。日本学者报道1977至1979年间在北海道东部进行的研究,发现原本高草草地在被牛取食变为低草草地后,黄胸鹀的密度并无明显变化。直到20世纪80年代,在北戴河观鸟的英国学者黄胸鹀的数量估计仍然是常见至大量的。

一个物种的崩溃

进入21世纪之后,坏消息接踵而至。2004年,在英国东方鸟类俱乐部的通讯《亚洲观鸟》上刊载了一篇关于黄胸鹀的短文,根据中国大陆的新闻报道,指出该种正面临很大的捕猎压力。日本学者的工作也表明,北海道黄胸鹀的种群数量从2000年开始持续下降,在某些区域甚至完全消失。黄胸鹀雌鸟 | 57Andrew / Flickr

到了2015年,一篇堪称史上有关黄胸鹀最重量级的论文发表在了主流期刊《保护生物学》,该文标题中两个用词引人注目。崩溃(collapse)用来形容黄胸鹀的今天,而极多的(superabundant)则更像是对该种过去盛况的一种缅怀。而在文中,更是把黄胸鹀这种分布曾经如此广泛,曾是整个古北界数量最为庞大的雀形目成员之一的境遇跟跟当年的(Ectopistes migratorius)作了类比。

通过对237个地点已有数据的回溯,以及对横跨欧亚大陆9个地点长期种群监测数据的分析,作者们认为1980至2013年间,黄胸鹀的种群数量下降达到惊人的84.3-94.7%。浅粉色代表黄胸鹀繁殖区域,红色箭头代表数量急剧下降 | Kamp et al. / Conservation Biology (2015)

1999至2019年间,在河北秦皇岛的鸟类环志数据也揭示出同样的骇人情景。迁徙途经该地的黄胸鹀种群数量以4或5年为周期,呈现规律性的波动下降,年均降幅达到了17.3%。21年间种群数量累计下降了97.7%!

什么导致在三十年左右时间内如此惊人的种群崩溃惨剧呢?是栖息地出了大问题吗?单就前苏联地域范围而言,自1991年苏联解体以来,超过3000万公顷的土地被抛荒,牲畜的数量也下降明显。而这些土地利用状况的变化,都可能为黄胸鹀提供更多的适宜繁殖生境。最新关于贝加尔湖畔黄胸鹀种群状况的研究,也指出当地繁殖种群从20世纪90年代早期至21世纪10年代减少了近99%,但当地的环境并未发生明显改变。黄胸鹀数量急剧下降 | Sergey Yeliseev / Wikimedia Commons

而迄今为止,在欧亚大陆也没有任何关于疾病或是环境污染导致数以百万计雀形目鸟类急性死亡的案例或报道。相反,有一类报道却是屡见不鲜。还记得前面提到过的“禾花雀美食节”吗?而据不完全统计,2000至2013年间,媒体公开报道的涉及黄胸鹀案件就有27起,涉案的数量最少为267只,最多则超过10万只。这还是被查获的案件,那些没有被绳之以法的呢?

吃,和随之而生的盗猎贩卖,即便不是导致黄胸鹀种群崩溃的唯一原因,也是造成此局面的罪魁祸首之一。经济高速发展的三十多年,的确让人们的生活好起来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穿山甲、盔犀鸟、黄胸鹀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惨痛悲剧。

今年年初,黄胸鹀已被列为了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显示了我国政府对于濒危动物保护的态度和决心。愿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本文来自物种日历,欢迎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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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被吃到极危的黄胸鹀,还有继续生存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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