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泊被填平后，大量螺蛳“尸体”堆积｜博得生态中心

一个新物种刚被发现命名，就走向了灭绝。

它的名字叫“缁衣玺螺蛳”（Tchangmargarya ziyi），2017年德国波恩大学（University of Bonn）张乐佳在云南昆明的一个沼泽地——嘉丽泽考察时发现了这个“不起眼”的物种。

嘉丽泽曾有几个不过几百米长的小湖泊，这些小湖泊中最大的一个被称为“八步海”，缁衣玺螺蛳就住这里。

缁衣玺螺蛳（Tchangmargarya ziyi）| 贝壳红

如今，这里被开发成度假村——一排排别墅、高尔夫球场兴建，湿地消失，地图上曾经的“八步海”成了高尔夫球场的景观池塘。

张乐佳说，路边堆积如山的死壳，展示着缁衣玺螺蛳曾经的繁盛。而当地渔民也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螺蛳的活体了”。‍‍‍

目前除嘉丽泽外，全球暂没发现缁衣玺螺蛳的其他栖息地。

云南嘉丽泽｜高德地图

缁衣玺螺蛳是谁？

缁衣玺螺蛳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可惜人丁不旺。

螺蛳属（Margarya）是云南特有淡水生物中特别漂亮的一个类群，和大部分外形单调的淡水螺不同，它们有着海水螺一样的花纹，像是一种复杂的雕刻。

据统计，目前云南螺蛳属按照不同的进化分支拆分为三个属——

第一是狭义的螺蛳属（Margarya）；

滇池尖龙骨螺蛳，濒危物种｜知乎@长期失踪人口

第二个是被定义为一个新属的环螺蛳属（Anularya）；

光肋环螺蛳，濒危物种｜知乎@长期失踪人口

二肋环螺蛳，几十年内未发现过一枚活体，疑似灭绝｜知乎@长期失踪人口

第三是具有漂亮瘤状凸起的玺螺蛳属（Tchangmargarya）。

我们的主人公缁衣玺螺蛳就是这个家族的，目前发现它有两个兄弟——阳宗海玺螺蛳和叠唇玺螺蛳。

阳宗海玺螺蛳，濒危物种｜知乎@长期失踪人口

叠唇玺螺蛳，2015年发现的新物种｜知乎@长期失踪人口

但缁衣玺螺蛳被发现的时候，外观和这俩兄弟都不一样。

一般的螺蛳都是棕色或者黄褐色，黑色几乎是独一无二的。这种壳皮的质感的色泽令人联想到了中国古代的黑色丝质朝服“缁衣”，因此将新种定名为缁衣玺螺蛳。

研究人员曾尝试在周围还没被破坏的水体中寻找缁衣玺螺蛳的活体，但一无所获。这个物种很有可能在命名前，就已经灭绝了。

张乐佳不无遗憾地说：“这也不奇怪，无数的大江大河大湖都抵挡不住人类的开发，更何况是这么一个不到2平方公里的小池塘呢？”

只不过，与平原上的那些小池塘不同，在云南，如此狭小的一个湿地，物种多样性令人惊讶，据中国自然标本馆《嵩明县-八步海物种索引》统计，光是植物该地多达62种。

更别提缁衣玺螺蛳这种特有物种。

螺蛳正走向灭绝

和大熊猫一样演化数万年的“螺蛳”正在消失。

这里说的“螺蛳”和“螺蛳粉”里的”螺蛳“是两码事儿。

“螺蛳粉”里的“螺蛳”是中文里的俗名，石田螺属。真正使用“螺蛳”作为中文正式名的生物，隶属于软体动物门、腹足纲、田螺科下的螺蛳属通称，是中国特有属。

据《滇池·虞冲志·卷八》记载：“滇池多巨螺，池人贩之，遗壳名螺螄湾......则滇嗜螺蛳已数百年矣......又剔共尾之黄，名螺螄黄，滇人尤矜以为天下所未有。”

几百年前云南就盛产“螺蛳”，湖泊附近居民有捕获、食用螺螄的习惯。

云南滇池曾发现多处古螺壳堆，研究表明滇池内螺蛳在古代和现代都是优势种。这些是在几千年前被古人食用，螺壳被抛弃在附近地层久而久之被泥土覆盖而沉积下来的。

地层中沉积的被食用过的螺蛳亚化石（石化程度较低的化石）｜知乎@长期失踪人口

如今，螺蛳属种类所有现生种仅分布在中国西南高原云南省昆明滇池、大理洱海、澄江抚仙湖、星云湖、蒙自大屯海、石屏异龙湖和宜良阳宗海等淡水湖泊中。

据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名录统计，“螺蛳属”几乎都处于濒危物种名录上。

为什么会消失？

近几十年来，云南几乎所有湖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填湖造陆、过度捕捞、坏境污染螺蛳属的物种数量日渐稀少濒临灭绝。

云南是我国特有属分布最多的地区。

云南的陆生生态系统几乎包含了地球上所有生态系统类型；水生生态系统有河流生态系统和湖泊生态系统。

云南玉溪市江川区抚仙湖

这意味着，随便填掉一个池塘、拦截一条溪流，就会灭掉一整个特有物种。

而更令人忧心的，是云南还大量存在着尚未经过充分的物种调查，但已被开发的触手所笼罩的地区。

张乐佳介绍说：“对于这些分布狭窄的无脊椎动物来说，保护住那一块栖息地是最有效的保护方法。相应的，破坏掉那块栖息地，也是彻底灭绝这个物种最有效的方法。”

缁衣玺螺蛳就是在未经考察下被当成普通田螺，而开发栖息地从而灭绝。

它是100万之一

迄今为止，我们在科学文献中正式记录的地球生物大约有150万种（其中大多数都是昆虫）。而根据2017年的一项研究显示，全世界应该有多达20亿个物种等待我们去发现。2016年的另一项研究则通过数据模型给出了一个更夸张的估值——1000亿到10000亿。

联合国IPBES组织（全称为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政府间科学政策平台）在2019年曾做过估算：未来几十年里，这颗行星上将有近100万个物种面临灭绝的危机。

这意味着大量生物即便是灭绝了，我们人类也一无所知，因为在人类的知识框架里它们本就不曾存在过。

参考资料：

1.https://www.guokr.com/article/442849/

2.https://www.tandfonline.com/doi/abs/10.1080/13235818.2017.1323369

2.file:///Users/edz/Desktop/《嵩明县—八步海》物种名称索引.webarchive

撰文：Arvin

编辑：Arvin